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时间:2021-07-01浏览量:4232次

总是有这样一种感觉,餐馆中的美味大餐是待客的席面,而夜晚街头巷尾星星点点的饮食店铺才是这个城市自家的生活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▲ 民国时期的小吃摊点

旧时的成都,拉车的、扛包的、做手艺活的,到了晚上,歇了工,就爱在街头巷尾找一小馆子,要上一两碟冷菜,多是花生米、豆腐干之类,要有余钱,就豪华些,再切上一小盘猪尾巴,然后二三两老白干,生活也就不那么苦了。还有一些更穷的人,连这样的小馆子也没钱去,于是,就有人在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,在路边上、空坝里,架起煤炉子,一口铁锅,一两张小桌子,卖点卤菜、花生米之类,也卖很低档的白干,吃的人也觉得安逸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▲ 小吃摊旁的人们

慢慢地,这种专指深更半夜在街头巷尾摆出供人解馋加餐的小食摊就有了“鬼饮食”这样的名称,追究一下历史就会发现成都的夜食历来就带着浓厚的平民味道,而不同于南方的宵夜,就算是在大排档也一定要穿戴整齐,煞有其事。在成都,要的就是入夜后的平等与随意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▲ 艾芜

四川文坛可爱的老先生艾芜曾用生花妙笔描绘出许多川西风情,有一段这么说:

“那担子拭得十分干净,摆的青花碗红花碗,亮亮的,晃人的眼睛。中间安置一个圆圆的铜锅,隔成三格,一格是糖水,一格是肉汤,一格是酱油和别种东西煮的香料。锅侧边有一列小小的木架子,放碗红油辣椒,一碗和辣椒炒熟的牛肉臊子,一碟切得碎碎的大头菜,一碗切得细细的葱花,另外是一小筒胡椒粉子。这一切,看起来实在是悦目,再经江风微微一吹,散在空气里面真是香味扑鼻。”

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吗?对了,豆花儿担子。如果是在夜晚挑出来,担子头上还会挂一盏煤油灯。其实,今天的豆花儿担子也几乎还是老样子,只减少了那格肉汤,却有一碟颗颗炒得圆熟脆香的黄豆,用的不再是青花碗红花碗,而是一次性的塑料碗了。仍然和八十年前一样有甜和麻辣两种味道。那挑担儿的一般是中年男子,带了草帽,面有风霜,那端豆花的手仿佛从八十年前一直细心地端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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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肥肠粉

除了豆花,最具传统的就是酸辣肥肠粉了。半透明的细细的红苕粉晶莹细长,爽滑有嚼头。“粉”装在竹篾编的篓中,放入烧得滚开的汤锅中,面上再来几根碧绿的豌豆尖,海碗中早已放好熟油海椒、葱蒜、盐巴、味精、猪油等,三五分钟之后,只见老板一手拿碗,一手举竹篓,在汤锅中上下颠簸两下,一下子倒入碗内,清香扑鼻而来,筷子翻搅两下,海椒、葱蒜香直冲得人流口水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▲ 老妈蹄花

后来,在“鬼饮食”中一枝独秀独领风骚的非老妈蹄花莫属。那蹄花,汤白肉烂,香浓的汤汁里,炖得开花的雪豆,撒上香葱花,家常剁椒豆瓣做的蘸水碟子,叫人—坐下,就恨不得马上狼吞虎咽,稀里哗啦。成都有名的馆子中,叫大妈、老妈的特别多,老妈兔头、老妈火锅、老妈串串香……想必天下的大妈、老妈,大多做得一手好菜,成都人觉得这名字亲,所以,无论馆子开多大,有多气派红火,还是只管大妈、老妈地叫着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▲ 冷啖杯

后来,“鬼饮食”在夏天有了另一个有形式——“冷啖杯”。顾名思义,冷菜冷酒。成都火锅毕竟不能天天吃,不知是谁发明了把凉菜、卤菜摆出来卖的餐饮方式,炒龙虾、炒田螺、兔脑壳、卤猪尾、鸭脚板、煮花生,都是家常小菜,却极是爽口。冰镇啤酒,扎啤、瓶装的、听装的,应有尽有。

“冷啖杯”这名儿透着成都人特有的幽默散淡,杯字一定要带上儿化音,念得俏皮。一个“啖”字何其文雅!不是吃,不是喝,是“啖”,真正有滋有味,有声有色。

成都“鬼饮食”的记忆

这样的夜色是多么可爱。趁着这好夜色,就在那灯火阑珊处,与三两知己小酌一杯,是多么惬意的事情。

来源:成都地方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