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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都被人称作“小吃之都”,由市政府命名的成都名小吃就有183名种,至于存活于民间的各种风味小吃,那就更是浩如烟海难以数计了。当你徜徉在成都街头,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小吃诱惑得满口生津,心中叨念“该出手时就出手”的时候,却被它们的百般花样搅得首鼠两端犹豫踌躇起来,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“风风火火吃八方”了。
吃还是不吃,是个问题;到底吃哪种小吃更是一个大问题。你在进退维谷的时候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叮当声,诱导你去探询它的源头。经过一番寻觅,你会发现那摇曳春光的叮当声,原来是用小铁锤和小铁板敲打白麻糖发出的轻快节奏。
旧时成都走街串巷卖白麻糖的小商贩都有一种特制的行头—小铁锤一把,外加一块J型小铁板,既是分割麻糖的专用工具,又是招徕顾客的特殊道具。成都人以它们敲打出来的“叮叮当”的谐音,将白麻糖起名为“丁丁糖”,不仅形象生动,并且富有音乐美
一种毫不起眼的小食品,竟然被冠以如此富有诗意的名字,谁说成都人不是语言大师?
丁丁糖
成都平原会做“丁丁糖”的民间匠人很多,名气最大的要数早年在成都忠烈祠南街设店的“李记丁丁糖”,传人李国安做的饴糖食品种类颇多,有他自编自唱的叫卖歌谣为证:“圆啾圆啾樱桃糖,四四方方薄荷糖;一根竹签棒棒糖,长梭长梭是姜糖,止咳化痰白麻糖。”在“割资本主义尾巴”的年月,李国安师傅无法在成都做生意,只好回到新繁老家,白天种地,夜晚偷偷做“丁丁糖
改革开放以后,“李记丁丁糖”重新焕发青春并长足发展,原《大公报》记者、80高龄的评论家唐山特地为此赋诗:“犹记童年叮叮糖,润肺生津祖母讲。百年李记又相逢,应笑老翁垂涎长。”哈哈,连耄耋之年的老报人也难以忘情于“丁丁糖”,足以证明即使岁月的流逝,也抹不去对孩提时曾经享用过的带悦耳声响的美食的怀念。
走街串巷卖丁丁糖的手艺人
“丁丁糖”是咳嗽病的大克星,唐老先生所言“润肺生津”的食疗奇效并非虚妄之语。记得我小时候每到冬季就要犯咳嗽,外婆并不带我上医院,而是买回“丁丁糖”,和着煮米饭时产生的泡沫一起蒸化,然后让我吃下,既使我免却打针吃药之苦,又让我享受一番小病大养的惬意。我因病而得以享受一番甜蜜,应该算是那个时候的小“富翁”吧?
另一个,在众多成都名小吃中,以声音张扬个性的还有“三大炮”(一种以糯米糍粑为主料的小吃,因制作过程中发出三声钝响而得名,是成都人在饮食平台上长于形象思维的一个佐证)。如果说“丁丁糖”是以清亮的音律取悦于耳的话,那么,“三大炮”就是用它的恢弘气势先声夺人了。我们不妨做这样的想象—“丁丁糖”是川剧里唱花腔的青衣,“三大炮”则是唱花脸的黑头。“青衣”以激越的高腔表现自己的阴柔之美,黑头出场用浑厚低沉的大嗓门叫板,则更显示出阳刚之气。
我认为,在成都上百种地方名小吃中,“丁丁糖”是最有音乐美感的。以我的狭隘味觉审美体会,“丁丁糖”好像要比“三大炮”略胜一筹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曾令我迷惑不已,粗略进行自我剖析后才发现,这是我的大脑皮层沟回早已深深刻下“丁丁糖”的印记的缘故。记得一位美食美文大师曾有“味觉记忆”之说。倘若借用大师的说法,再用计算机术语来表述,我对“丁丁糖”的一往情深,是否可以说一种“听力内存”呢?
扯丁丁糖
传统工艺的“丁丁糖”以糯米为原料,没有添加现代工业化生产糖食的色素、香精等等,那滋润而轻柔的滋味,透出大自然的亲切与醇厚,恰似空灵的诗行飘逸在心灵深处。每逢我不经意听到远处街头穿来儿时熟悉的“叮叮当”的声音,就会陶醉在美妙绝伦的韵律里,思绪立刻回到尘封已久的岁月。外婆当年的关爱悄然涌上我的心头,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感受。
来源:成都市地方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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